2008年9月6日星期六

一切向钱看

人 作为一个个体 在世界上仅仅有一次作为自己的生命
作为这些生命 我想记忆是非常重要的 从我懂事开始给我印象
深刻的关于钱的流动要属于妈妈那厚厚的日记本了 我记得里
头的字迹非常小 除了家庭事件 社会上重要的政治事件以外,
全是我们家的家庭详细开支 油盐酱醋 日用品 鞋袜 电费水费
包括亲戚结婚生子给的彩礼 还有父亲母亲每月给他们爹娘的生活费 ……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 我打开电脑查看自己家庭的数字账目
纪录的时候 内容仍然雷同 却少了人赋予笔和纸张更具有生命
力的表达与节奏 大部分的开支也变成了做店铺所带来的买卖流
水 这字里行间分不出轻与缓 鼠标滚轮转下去 怎一个“急”字了得
看不出当时哪一笔纪录当时的心情起伏 内心的感觉被数字化整体淹没……
我努力回忆了从前的生活 好像所有的父母都是上班、下班、
几乎没有人中途因什么小事情请假回家 迟到早退 大家随着公共
汽车在潮水般的自行车洪流里前进 每星期有一个休息日 爸爸妈
妈带着我去公园玩儿 仿佛那个时代所有的大人和孩子表情都充
满了春天一般的笑容 母亲抱着我在公共汽车上经常遇到同样与她
年龄相仿的妈妈抱着如我一般大的孩子 她们 彼此让座 互相自然
的交流刚做母亲的小心得 我可以叫对方的孩子姐姐或者弟弟 几站
路程后的分手我还恋恋不舍
我还记得有一年爸爸带我路过美术馆 在东侧的门口聚集了许
多人 他们在看一些裸体的抽象的 花花绿绿的个人画展 随后警察
来过 带走了几个人…十多年后我才知道 原来这是中国人中一些忽
然呼吸到新鲜空气开始低头看自己的艺术家办的个人画展 我记得
当时爸爸拉着我的手 我忽然惊叫:“爸爸,你看那些画,很流氓 ….”
他说:“他们都是认真生活的人 他们体会到与我们体会不同的东
西 你要是认真生活就能看出美来”从此 我发现他总是说很多人都
认真的生活 的确是这样 这与物质与时代毫无关系 不过所有的上
一辈的人都认为下一代赶上了好时候 如今想来这是否也是个悖论呢
我记得应该在84年 父母的工资从30多元涨到100块 他们从工
资袋里拿出了一张“毛主席” 我很兴奋 我觉得我们家顿时变成了有钱
人 我可以买全套的《丁丁历险记》了 可以每个星期天让妈妈带我
去下馆子了 可以毫不犹豫的从西单后面那个风筝店买那最大的“红
飞龙“风筝 可以找妈妈要多一些零用钱给学校里好看的小姑娘买糖
吃…..我的小物质随着那一张大“毛主席”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 以至于
在我现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要了那么多东西 ……
同年——新闻联播里说中国人的人均粮食占有400公斤 不会有人
饿死 据说400公斤是联合国的一个标准 然而我们家依然很节俭
账目本上的支出更多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 在这么好的形式下 很多
人从政府机关或者学校的领域辞了职 他们不再为几十块钱的职称
奖金而在受过“高等教育”的同志们中间狗血喷头 他们去了广州和深
圳 说机会来了 为了发大财
也正是这一年 美国的奥运会如火如荼的开练起来 我们家14寸
黑白电视机闪烁着他最后的光芒 妈妈总在唠叨要看彩色的奥运会….
几十年过去了 我才从凤凰卫视里知道那届奥运会并不是美国政府办
的 而是一个民间团体举办 领头的那个叫“小尤”的美国人也仅仅是
个普通的美国公民 他结束了奥运会赔钱的历史 让美国政府在1984
年因为奥运会纯利润达到了2个多亿美元 这个人的大名叫彼得尤伯
罗斯(peter ueberroth)
也是这一年 那些我羡慕着自己什么时候向他们一样的大学生们
举着“小平你好”走过天安门广场 看着邓爷爷亲切的笑脸 看着五彩
花车上硕大的肥牛 肥羊和麦穗儿 我记得我的作文里的理想 是为建
设祖国四个现代化而奋斗
然而 我的风筝 我给女生的糖 我的全套《丁丁历险记》依然没
有买回家 它们随着我年龄的增长随着更多我要购买的且总也得不到
的“进口货”淘汰在安静的记忆中 确也永远属于我
86年 我的表哥来家里玩儿 他那时候上高三 人长的也精神 妈妈
爸爸都特别喜欢这个有志青年 他给我听了许多外国歌曲 披头士 迈
克尔杰克逊 prince….那些录音带也不是他自己的 是他邻居的大学
生借给他听的 我记得第一次听到列农的歌 是个4/4拍的 叫《love》
那旋律出来的时候我的整个身体随着节奏不自然的晃动起来 忽然间
确红着脸表现着我的不好意思 英语很厉害的表姐凑过来给我翻译了
很多的歌词 包括对待爱情的态度 生命的意义 金钱对于人民来说到底
购买了什么等等 虽然都是一些问号 可是随着节奏 这些问题在姐姐诗
一样翻译的语气里我甚至开始幻想哥哥说的我们以后的民主 自由
爱情 这幻想一直持续到80年代末的一天 那年我10岁 我的幻想与表
哥表姐的幻想随同那些童年的玩具一起成为梦想的旋涡 在今天 更加
强烈 仿佛永远也转不出来
90年代中 一些当年去广州深圳的人发了 能买的都买了 能上的女
人男人也都上了 能玩儿的想玩儿的也都玩儿了 能吃的能喝的 他们挺
着肚子也成了胖子 他们挥金如土 带着姘头与领导们洽谈生意 彼此又
交换姘头 在这些笑声中 成功中 城市开始拆东砸西 灰色的空气里灰色
的大楼林立而起 拥堵的立交桥纵横交错 我开始有了一些零花钱 这十
多年里 作为一个学生消费者 我购买了无数的唱片 磁带 电影,书 却
与那些流行的 大街上放出来的 春节晚会里流行节目里的歌声与影像
在我看来如同一个个痴傻的病人花枝招展 挠首弄姿却一起说假话的
内容格格不入 我收集到的这些真实的东西如同当今“特权阶级”拥有独
特的政策一样兴奋 当然 也是这一年我的大多数同学们爱上了四大天
王爱上了一些从面相上就分不清楚到底是站着还是蹲着撒尿的家伙 而
确实他们的声音与采访时的腔调和语言让我不敢苟同他们确实有睾丸……
我开始把我收集到的更多喜欢的摇滚音乐介绍给我所有的同学 我异
常兴奋的介绍着 眼睛里充满了激动的火焰 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感兴趣
只有很少一部分“差生”和“坏分子”“假小子”“不学无术”“特困生”一类
的同学听的很痴迷
直到今天 我依然相信那些音乐 电影 书籍是拯救不了别人的 但是
那些班级里学习好的同学在今天结婚、生子、离婚、又结婚….他们整
天抱怨自己的家庭压力 丈夫在外面的情人 老婆孩子 领导 领导的姘头等
等 他们整天抱怨 抱怨车、房子、孩子、生活压抑 又不敢出声 还有种
种不平等 他们确实缺乏创造力的乐趣 而抱怨的是非常正确 非常符合逻
辑 那是他们也偷偷幻想着这个可能被推翻的逻辑 可是第二天呢?第二
天依然为三五斗米低三下四 偷梁换柱 要么颐指气使 要么私下里办了一
些事情 面儿上又正大光明的得到了许多不可思议也不符合逻辑的所得
而之后 再为五六斗米拼的你死我活
如今那些喜欢这些音乐的孩子们的今天呢?很遗憾的是 一样如此 只
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没有那些人偷鸡摸狗的阴暗 对愚昧不再固执和
忠诚 他们和我一样用学生时代的钱购买了独立而自由的梦想和种子 他
们未必从事艺术工作却拥有一颗艺术家的心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艺术确
实都不是为了改变苦难改变特权 改变歧视 改变弱小而做出来的 真正的美
的东西就象我父亲说的那样——属于认真生活的人 属于真正审视自己独
立而自由的人格
我想 我们的愿望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独立和自由 公正 公平 平等而民
主 我们的钱花在哪里了?我们为什么要赚钱呢?我们交的税甚至捐款到
底去了哪儿呢?没有人真正说出一个清晰的渠道 只是大家觉得大概、可
能是怎样怎样吧 70~80年代末 爱情不需要购买 性不需要购买 住的地方
不需要用一辈子积攒的银两颤颤微微递给开发商却发现房子是“豆腐渣工
程” 发财不需要“忍辱负重”不需要在忍耐或者卧薪尝胆中博得大老板们的
施舍与跟着混获得机会…..那时候的诗歌 爱情 电影 书 都不会想到炒做 不
会想到票房 不会与直接与利益挂钩 也不会因为手中的“毛主席”的模糊而
发现自己实际上上当受骗 那时候如果有个姑娘说:“我不相信爱情。”一
定是她刚刚失恋 不会如现在的姑娘们不相信爱情本身 “爱情”只需要去一次
洗浴中心与个把个妓女或路边的站街姑娘“交流”之后提提裤子付钱 “爱情
”是你心理其实早就知道和图你钱财与权势的美的、丑的姑娘们上床躺
一躺 掏出鸡吧给她们想要的那么仨瓜俩枣之后让她们滚蛋 有的女人还
要继续纠缠下去 因为她们的“爱情”企图更长久更深刻 但是不行啊 一
切要向前看啊、没有办法啊、我已经无法回头啦 所以 除了“毛主席”以
外 我们要偷偷地 暗暗地
90年代至今 变本加厉的一切向钱看 那些人富起来了 有些人按
耐不住了 忙乎一通却发现要么是跟“他们家人”有来往 是亲戚才能发
大财 自己辛苦本分经商做小买卖赚来的那些钱还是仨瓜俩枣 累的上
气不接下气却不如关系户那么轻松 于是有些人开始研究这种逻辑 运
用这种暗度陈仓的品性在生意场上 在信用度上 在贸易与贸易的缺
口中运用娴熟得心应手 为了生存 一切向钱看
一切向前看 一切向钱看 多好的感觉 但是大家实在太忙了 要组织
一次交游和聚会实在太难了 总有一天 一笔业务结束 就可以痛快的玩
儿了 可是业务老不结束 事情还是有的办 客户老有新的 有新的要求 领
导总是有新题目下达 情人总是来烦扰 ….确切的说 从前的“黄书”与“三
极片”还是有内容的 目前直接脱了衣服开始牲口一般的喘着粗气….我
不清楚是否大家实际操作中还拥有充足的前戏时间

我的小画书 风筝、糖、那些音乐、电影、书、我爱的姑娘们、你
们在那儿还好么?你们会成为向前看的人需要的财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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